疾病的隱喻
“ 疲憊的桶子現在空空如也,單是這個事實就讓我累得不得了。我以為至少可以依靠無精打采的麻痺感,甚至是疼痛的睏睡活下去。”
讀完這幾行字時,你終於忍不住喉間的噴發,再一次的,你又臣服於暴咳之下。你看著眼前一行行酸澀的文字,很顯然你選錯病床讀物,特別是那本小說又叫做「死人的生活」。
咳嗽不是你的老敵人,也不是你的老朋友,你不是從有記憶時起就認識它,是它讓你認識的。咳嗽至少告訴你一件事,你永遠也不是自己身體的主人,所有的控制都只是暫時。隨時都會有你搏不過的力量,掐住你的咽喉。你的喉嚨提早讓你認清自己的脆弱。
“ 恐懼突然間如踏下踏板時漸弱的鋼琴聲。” 你本來想把這句話劃個線註記什麼的,但你倦極的手舉不起來,放任自己沈沈睡去,幾個小時後再帶著昏沈的腦袋甦醒。
你和你的宿疾。有你,就有它。
不行,不能想要殲滅,除非遺忘,否則它只會更頑強。多少年來你總算找到與它共處之道,雖然你早料到它會回來,但疲累是不變的。所以你把它交給醫藥工業處理。你一口吞下大把藥丸,直到瞌藥後的暈陶感升起。那種快感就介於要睡不睡之間,整個早上你腦袋糊成一團,卻覺得再舒服也不過了,甚至也不在乎正在堆積的待辦事項。
2001年聖誕節,又肥又病的臭酸女人莉莉,還困在「死人的生活」裡那個等候室裡,揣測自己與死亡政府最後的面談。 “ 沒有趕時間這回事了。” 她寫著。
然而瞌了兩天的藥已將用盡。音樂會前你已無藥可救。天曉得你多拼命嚥下那口氣,才能在女高音充滿力與美的歌聲一落,掌聲紛起時賞自己一陣咳聲。演出的最後,你困惑的望著台上的死神,在三架鋼琴間揮舞著斧頭,跳著改編後的李斯特「死亡之舞」,事情演變至今突然很荒謬。
也許該讀讀蘇珊桑塔格的「疾病的隱喻」,但藥效與你的疾病同時淡去,來不及了,你的病已經好了。
引文出自「死人的生活」(How the Dead Live)一書,威爾.塞爾夫(Will Self)著,中譯本小知堂文化出版,蘇楓雅譯。至於音樂會,那是葉綠娜與魏樂富雙鋼琴12.19年度公演的「李斯特之夜」,偕同聲樂家Zoe共同演出,並含部份戲劇表演。
4 comments:
Joyeux Noel, très chère amie!
Hope you have a great holiday season, and a lot of fun with your friends and family!
Your friend from Canada.
Thanks thanks thanks!!!
Best wishes for you.
Happy Holidays!
Helena
我的生活方式就是睡眠,所以生命是我的邏輯界限。但我的生活方式也許只有等待,等待被親吻的那一天。等待就是要換一種活法?是在存在暫停時?不,還不如說是在它延長時!某個公主,往前走,還有一個門!我倒是想有所體驗,可我醒不了也動彈不得。問題是;妳到底是不是我要等的吻我的那個人?我最好還是別提這個問題,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一旦醒了我是誰?期間我也許死了。也就是說我目前仍是死人。但是我不能像其他人那樣消於死亡,歸於虛無,而是交給我,相反,一項任務,要把死亡拖進自己體內,直到我要爆裂,可以說死亡是我生存的法律顧問和常數,為的是跨越死亡鴻溝,讓我每天都重新獲得存在的機會。下一個問題;人醒後是什麼?妳會吻誰?我以前從未見過妳。我怎知道妳原來是誰?我可是喪失了與生命的關係。雖然存在無與倫比,可人能幹什麼?人根本就沒有比較的可能。妳就這麼來了,說妳是公主。好吧,妳也許就是公主,妳也許就是公主。
- E. Jelinek
梭羅在1852年寫道:「死亡和病經常是美麗的,如…肺結核的熾熱光輝。」描寫愛的隱喻─「生病的」愛、「燃燒的」熱情的意象─在浪漫主義運動來臨以前很久即已盛行。面有病容是光榮的。「蕭邦在好健康不流行的時候成為結核病患者,」聖桑在1913年寫道:「蒼白、削瘦是時髦的。貝勒喬約索公主沿大道散步…蒼白得跟死人一樣。」聖桑將蕭邦這位藝術家與當時著名的「致命的女人」連結在一起是對的。死的浪漫化肯定了人由於疾病而變得更非凡、更有趣。悲傷使人變得「有趣」。悲傷、無力是優雅、感性的標誌。
- Susan Songtag,
'Illness as Metaphor'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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