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eb 29, 2016

進擊的台西村


婆仔站到台上說,她常常去堤防運動散步,水鳥多到可以一步踏上前去,就嚇得整群飛散。之後她失去了一隻眼,醫生只丟給她一句:視網膜剝落。而每當想起咱台西村民未來的命運,婆仔哽噎如控訴,「我就想到那群消失的海鳥!」


227-28連續兩天「返鄉的進擊」活動,沒聽說什麼宣傳,但一進村子就驚見停滿了車,據說,比過年返鄉還盛況。


已逝村民的老屋裡裝置了攝影展,來自紀錄台西村橫跨二十載的「南風」攝影集。展覽保留了房間原貌,讓作品與老物件並陳展示,昏暗的室內突顯了作品,但卻要訪客留意腳步,好像驚擾了老屋便會踩塌了什麼。




第一天下午是村民的證言劇場,讓每個人訴說自己的故事。是,再也結不了果的西瓜、再也捕不到的饅苗,以及身上一道道癌症動刀的疤……。




夜裡我們爬上堤防,河那邊的壞東西,上空圍繞著血紅的地獄色。

就因這裡是彰化而不是雲林,只隔一河的石化工業從未允諾這裡什麼,卻把南風弄臭、土地弄壞。

魚與鳥都不見了,人,失落在病痛中。


差事劇團進到台西村好幾年,除了引導社區劇場,也做成了一部戲,兩者都因為台西村的故事本身,而有強烈憾動的張力。

第二天的《女媧變身》戲裡,即使是科幻寓言的設定,所虛擬的仍是再確切不過的真實。


「你站得那麼上面,是要怎麼聽土地的聲音?」要發展要賺錢的人站在高處,封鎖海邊小村所有生機。身披那些失落親友遺下的衣服,倖存者夢想找出一條活路。

握著一個空碗,老人施咒般唱念數著不存在的鰻苗,眾人跳車鼓。演員整身汙黑扭曲打滾,景象荒謬卻是最接近痛苦的真相。


向村裡阿嫲借地紮營了一夜,讓三合院遮擋強韌的南風。

我們撿拾村裡荒廢的木材生成火堆。


隔天被烈日叫醒,阿公阿嫲的親切表情在空氣中閃亮。



不應該是這樣的,我想。

這樣的陽光裡不該有折磨人的毒氣,這樣好的人們身上不該發生這麼壞的事情。


還有更多戲裡沒演到的故事,還有更多人活不到站上舞台,攝影展裡留下那位長輩開朗的笑顏,鏡頭卻承受不了他被迫走向終局的沈痛。

久病拖垮許多村民原已窘困的經濟,但他們卻希望不要再被喚為「癌症村」,雖然這樣可以搏得更多曝光率。

這是,小蝦米與命運大鯨魚搏鬥的尊嚴。


戲的最後,一路攜女抗爭的許立儀上前,堅決說出,她要「永遠站在故鄉的黑土地上」。

所有人以莊嚴的表情大合唱〈惜別的海岸〉,一首村裡移動菜車固定放的歌,因為歌詞實在太符合村民心聲。


「孤單來到昔日的海岸
景致猶原也無改變
不平靜的海湧聲像阮不平靜的心情
啊~離別的情景浮在眼前
雖然一切攏是環境來造成」

一切攏是六輕來造成。


FB活動頁:返鄉的進擊──台西村的故事









第二天下午林生祥的演出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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